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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萧绎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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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声撞击,萧绎眼看着那野猪竟然飞了出去, 撞到地上滚了两圈, 接着便没了动静。

    死了?

    萧绎不确定, 撑着身子走过去看了一眼,确定是死绝了。只是看到这一幕, 他心里再平静不下来。

    阿年就在他面前站着,五官扭曲,双目通红,像是充了血一般, 手上, 脸上, 俱是猩红一片。连萧绎也分不清那究竟是野猪的血,还是她的血。

    “阿年?”萧绎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面前的人看了他一眼, 仍旧没有什么感情, 好似冰块一般。忽得, 阿年腿一软,仰面倒在了地上。

    “阿年!”萧绎赶紧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只是再怎么晃,怀里的人也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萧绎颤巍巍地伸出手, 在她鼻下探了探,许久之后, 才放下了绷紧的心。只是他仍旧担心阿年会出什么毛病, 方才阿年那怪异的模样, 要说没毛病,傻子也不会信的。

    恰在此时,林子外头传来一阵阵呼喊声。

    萧绎听出了有熟悉的声音,忙大叫道:“我们在这。”

    “人在那儿!快!”慌忙中,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句,余下人都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没多久,便看到了萧绎与阿年。

    陈大海与陈大河率先跑过来,他们这一行人手里不是拿着刀就是扛着锄头,陈大海兄弟俩也一样。看到阿年满脸是血的样子,两人都吓得不行,手里的锄头都险些没拿稳:“阿年,阿年这是,怎么了?”

    萧绎看了一下阿年的脸蛋,蹙眉道:“应该不是她的。”

    “都流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是她的血。是不是那野猪弄的,那野猪在哪……”陈大海张望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却愣是咽了下去。只因那头野猪已经倒在了不远处,流了一滩血,一动不动,俨然是死透了。

    “这野猪,是你杀的?”陈大海震惊地看着萧绎。

    “此事待回家再说。”萧绎蹲下身,想将阿年背在身上,陈大海见状,赶紧将人给接了过来。

    “我背着吧,下山这么远的路,你哪里能背得动。”

    萧绎也没有与他争,实在是他如今也累得慌,连抬抬手指都费劲,更莫要提将人背到陈家了。既然有陈大海代劳,萧绎也落个清闲,只是后头的事儿,免得不还要再劳烦劳烦别人。

    萧绎转向一边站着的陈大河:“那野猪,便麻烦陈三叔找些人将它抬回去了。”

    陈大河连连应下,让萧绎别担心这个。今儿本是为了过来救人,自然不会缺人手。

    陈大河一声吆喝,便有几个壮汉走了过来,合几人之力,方才将这野猪给抬了起来,只是走动起来,仍然有些困难。

    陈三石一边抬着,还一面与陈大河感叹道:“这样大的野猪,还真是少见。倘若今儿真下了山,还不知道要糟蹋多少房屋,伤了多少人。”

    “谁说不是呢。”

    几人往前走着,才几步,陈三石忽然踩到一个扎脚的东西,低头一看,差点没吓一大跳:“这是什么?!”

    陈大河也低头,面上亦是惊讶不已:“这,这不是野猪的牙齿么?”

    看着就吓人。

    陈三石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怪不得我方才看这野猪,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原来獠牙被人掰断了,啧啧,真是——”

    真是什么,他也没说出来。只是众人心里头都知道,这牙齿,可不是撞断的,而是被人生生掰断的,且还断得整齐。

    这得多大的力气啊,众人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脊梁骨那儿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怪道老人说真人不露相呢,看着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原来竟这般凶残。本来他们对着姓萧的还存了点看笑话的心思,现在想想,幸好没主动招惹。否则,自个儿的下场还不一定有这野猪好呢。

    因着方才陈二蛋几人在村子里叫着救命,又个个惊慌失措的,惹得陈家村一村子的人都提心吊胆的。这回众人抬着东西下山,刚到村里,便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更有不少人围在陈大河他们边上,看着野猪,脸上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许久不曾散开,弄得陈大河等人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吴婶子也在里头。

    见到柱子爹也在那儿抬着野猪,她没声没息地便走了过去,拉了拉柱子爹的袖子:“这野猪,是你们打的?”

    “我们哪儿有这个能耐,人家萧公子打的。”

    吴婶子闻言颇觉失望。她看着这野猪也眼馋得很,想着要是她男人打的,回头还能分点肉回去。柱子这回吃了大亏,到家的时候差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不补一补怎么行。可惜了,这样大的野猪,竟一点儿也分不到。

    “对了,柱子还说了,他在山里头还打了一头小野猪,你怎么也没带下来?”

    “哪儿有什么小野猪。”

    “就在林子里头,半山腰往上走走,就能看到了。你回头再去看看,说不定还在呢。”

    “我不去,要去你去。”笑话,这山里的野猪不知道死绝了没有,万一他待会儿上去再碰上一只呢。他可没有本事,能一人打死一头野猪。

    “你!你个不中用的!”

    柱子爹半点不在意她骂的是什么。想起那萧公子的手段,柱子爹哆嗦了一下,告诫了婆娘一句:“往后叫柱子机灵着些,千万别和那个姓萧的对上。”

    “怎么着了?”

    柱子爹看着边上还有陈大河在,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媳妇先回去照看儿子。

    吴婶子最后看了一眼那野猪,依依不舍地回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有多腻歪呢。

    剩下的也有不少人想探探萧绎的话,只是他还冷着脸,又没有力气说话,但凡上来的,没有一个得了好脸的。

    陈大海背着人,不得不替他描补一二,带着歉意道:“他一个小孩儿家,也早就累了,这会儿没有力气说话呢,大家别见怪。”

    话刚说完,陈大海忽然感觉到背后的人动了一下,他赶紧回头:“哟,阿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绎也忙踮着脚望过去。

    阿年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一眼,最后发现自己正趴在大伯背上,还有点惊讶:“我怎么睡着了?”

    陈大海哭笑不得:“身上可疼,可有哪出伤口?”

    阿年摸了摸脸,又动了动身子,最后摇头:“好着呢。”

    陈大海长舒一口气,看来萧公子那话才是真的。这丫头脸上的血都不是她自己的,多半是那野猪的。她倒下,必定也是因为被吓到了。阿年才多大,见到野猪害怕也正常。

    “我要下来。”阿年觉得背着不舒服。

    陈大海将人放下。

    阿年脚落了地,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冷不防就要往前倒去。边上的萧绎眼疾手快地将人扶好,遮住阿年的视线,生怕阿年看到后头的野猪。

    “那里怎么那么多人围着?”阿年好奇道。

    萧绎想捂住她的眼睛,可是看她这一脸血的,实在下不去手,只道:“别看。”

    “哦。”

    见阿年还算听话,萧绎才放松下来。他忘不了刚才阿年的失常,在山上还好,没人看到,若是这会儿再犯一次,只怕是会被当作怪物抓起来了。

    “咦,你们终于回来了!”陈二蛋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带着些惊喜。

    萧绎见人过来,忽然握紧了阿年的手腕。

    陈二蛋脸上有血!

    阿年皱了皱眉,将手腕从萧绎手里抽了出来,挺不乐意:“疼!”

    萧绎俯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年。

    阿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诡异,不由得后撤了一步,心里毛毛的。

    “阿年,你们没事儿吧。”陈二蛋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仍旧欢喜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阿年一眼,见她除了狼狈些,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这才放了心:“我还以为你不要命地跑去林子里会出什么事呢,还好还好。”

    方才他也是不要命一般地往山下跑,见了人便叫救命。只是村里人都怕野猪,听到山上有野猪,谁也不敢过去救人,任凭陈二蛋怎么喊,愣是没有一个人出头。好在……最后陈有财带着儿子过来了。

    有了领头的,后头的事情便好办多了。陈二蛋都不敢想,要是今儿没有人故去救,阿年和那个姓萧的会怎么样。虽然这俩人他都不怎么喜欢,但是一下子没了,也实在太过可怕。

    陈二蛋看向萧绎,别扭道:“这次多谢你了。”

    他知道,要不是萧绎,他们肯定不能活着回来。丢下他一个人逃命,陈二蛋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当时……算了,他承认,自己不过就是个懦夫。

    经过这一次,陈二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佩服萧绎的,只是他说不出来那么矫情的话,也拉不下脸同萧绎道歉,只昂着脖子:“这回算我们欠了你的,往后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说完,陈二蛋觉得自己特大方,特豪气!

    萧绎冷着脸同阿年道:“既然没事了,咱们便回去吧。”

    “哦。”阿年仍旧乖得不像话,全然不似方才的癫狂。

    萧绎心中的疑窦更甚。

    两人走得干脆,后头的陈二蛋被无视得彻底,跺着脚:“喂,我说话你听到了没?”

    “姓萧的,你别得意,你能得救还是我叫的人!早知道,我就不叫人救你们了。”

    要不是他,这俩人现在还在山里被野猪拱呢,说不得再倒霉些,两人都没命了。这会儿神气什么,萧绎是救了他们几个不假,可是他也是萧绎的救命恩人啊。有这样无视救命恩人的吗。陈二蛋咬牙,他果真和那姓萧的不对付!

    陈大海在边上听得都乐了。这几个小孩儿,还挺好玩。

    他也没告诉陈二蛋实情,二蛋既然想当救命恩人,便让他当一段时间的救命恩人吧,左右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萧绎头一次上山打猎,便闹出了这样的事,这在陈家村事绝无仅有的。

    刚好,村里人都想着看热闹,因而便有不少人一直跟到了老陈家。萧绎对此烦不胜烦,只是他们并不是来找他的,只是单纯过来看野猪,萧绎也不能将人轰走。

    这儿毕竟不是他的家。

    回了陈家,又被李氏等人盘问了个仔细,尤其是阿年,她这一身是血的模样可吓坏了一屋子人。只是问她的时候,却是一问三不知。

    王氏冷眼刺了一句:“傻都傻了,还指望她能知道什么?”

    李氏没理她,哄着阿年:“先去房里把脸擦干净啊,我去给你们烧热水。”

    彼时,李氏和陈阿奶去烧水,王氏也带着人走了,屋子里没了旁人。

    萧绎当即叩上门,转过身看着阿年,神色莫辨。

    阿年被他看得万分紧张,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今天的萧绎,有点不正常啊,阿年琢磨着。

    “阿年,”萧绎唤了她一声,声音低沉。他逼近了几步,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年,头一次觉得迷茫,不真实,“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