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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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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我候于外, 以恭送穆侯。”

    停了一停, 春恭谨的声音隔门再次传入,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不闻声息,应是如她所言,等在了较远之处。

    庚敖向阿玄投来一道感激目光,随即匆匆入了与寝屋相连的浴房。

    阿玄慢慢地吁出了一口气。

    她方才便是瞥见他下头还是如锥在囊,颇不雅观,为免他尴尬,这才出言打发走了春。见他入了浴房,自己两腿依然感到有些发虚, 便慢慢地坐了下去, 等了许久, 不见他出来, 里头也听不到半点的声息,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略一迟疑, 起身来到浴房门前,敲了一敲:“你快些。春在等着。”

    门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阿玄的手臂, 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阿玄猝不及防, 被他拖了进去, 打了个趔趄, 才站稳了脚。

    浴房里未燃灯火,光线昏暗,借着从门口投射而入的半扇门的灯影,阿玄看到他背靠在门边的墙上。

    他低头望着她,双眉紧皱,神色郁结。

    他的手心滚烫,阿玄感到被他握住的胳膊上的那块皮肤热烘烘的。

    她一把甩开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蹙眉道:“你还没好?”

    庚敖闷闷地道:“我释不出,难受……”

    阿玄淡淡瞥了一眼他的腹股:“慢慢来吧,不急。”一个扭身要走,却被那人从后一把抱住,转了个身,便将她紧紧地压在了墙上。

    他握着阿玄的一只小手,引到了那正折磨着他的万恶之源。

    阿玄手心里吃入了一只钝头钝脑的东西,她并不陌生,硬的如铁,热的几乎烫着了她,她缩了缩手,被他包住手背,压了回去。

    “吾子阿玄……怎狠心至此地步……”

    阿玄的耳畔,响起他仿似极力压抑着的呢喃之声。

    阿玄眼睫颤了一颤,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

    他终于释放而出,面露舒爽之色,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双臂却依旧紧紧抱着阿玄,和她交颈贴面,耳鬓厮磨,恋恋不舍,状极亲昵。

    阿玄推开了他,整理了下自己,撇下他径自而出。

    他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已经一切如常,精神更是分外抖擞。

    阿玄双眸不去看他,早早已经立在门侧,为他打开门。

    他走了过来,停在门前,朝向阿玄,望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低声道:“玄,孤明早送你出城,你回周室后,安心等待,孤尽快娶你入穆。”

    ……

    庚敖去后,春很快入内。

    和春相处虽不过数日,但阿玄感觉的到,她是个很精明的妇人,也谨守进退之礼。

    庚敖走后,她半句也没问详情,只在服侍阿玄再次就寝的时候,摸到她身上亵衣似带潮意,手停了一下,看了阿玄一眼。

    阿玄感到有些羞耻。

    春却没说什么,只从衣笥里取了件干爽的新衣,服侍她换了,最后微笑道:“王姬无须有任何顾虑,往后无论何事,只要出自王姬之意,悦王姬之心,春便谨遵。”

    ……

    次日早,阿玄起身,春带着侍女服侍她梳头穿衣。

    春从王宫出来时,带着王姬之服,内有一件外出所穿的衣裳,薄若蝉翼的丝绸上印着精美繁复的花纹,金银双线交织勾绣,层层叠叠,华美至极。

    阿玄便身披华裳,足踏高底丝履,青丝绾为云鬓,双唇轻染朱丹,耳坠璀璨玉珰,在春和侍女的扶持之下,从传舍大门里缓步出来。

    姬跃正立于阼阶之下,庚敖在旁,二人叙话,看到阿玄从里而出,两人停了下来,齐齐转头望去。

    阳光照耀,风动飘袖,美人华服玉貌,光华之盛,灼灼曜目,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庚敖见过她头戴荆钗、身着布衣,天然不加雕饰的清丽容颜,也知她于人后褪去衣衫的那副玉体娇躯能令世间男子销魂到何等地步,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这般的盛容丽妆。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仿佛被击中了,再也无法挪开。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仿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生出了一种感觉:她,周室王姬,天子之女。

    姬跃看到阿玄现身,双目一亮,急忙向一早便来相送的穆侯告了声罪,转身迎了上去,亲自引阿玄,送她登上了停在阼阶之下的那辆马车。

    庚敖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鼻息里仿佛随风钻入一缕若有似无的香雾,再要细嗅,那缕香雾却已消散的无影无踪。

    车舆的门被关上,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车队慢慢启动,在甲兵的护卫之下,沿着大道向城门而去。

    庚敖相送,一直送出城门数十里外,不知道回头了多少次,却再也没有看到过阿玄从马车里露面。

    他和她的中间,始终隔着一层帷幔。

    最后他立于郊野,目送那辆载着她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远方驰道的尽头,心里忽然仿佛少了一块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以穆今日之国力,只要他求亲在先,周室必不敢悖逆,至少,绝不敢背着他将他的女人另嫁他国,哪怕她是王姬。

    何况她还以隗龙之福祸向他发过重誓,料她回去之后,绝不敢对他生出二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尽快打一个大胜仗,平定边境,终结战事,然后将她迎回穆国,成为他的君夫人。

    ……

    令庚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就在数日之后,传来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消息。

    隗龙死了。

    事情还要从汭水之事说起。当日庚敖从昏迷中醒来,暴怒不已,一度甚至起了杀念,但最后还是改了主意,下令将隗龙发往西垂服役。

    西垂比狄道还要偏远,已是穆国的极边之地,那里有一铁矿,发去服役的囚徒,全部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囚,白天在监视中下矿劳作,夜晚戴上镣铐以防逃跑,若无意外,终此一生,也不可能归来。

    在矿人的眼里,那个名叫隗龙的死囚,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因为他被发来这里劳作了没多久,他便收到了一道加急发送而至的特赦令。

    令来自穆国国君。

    但那个隗龙,也是最不幸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对比之下。

    就在国君特赦令抵达的前两天,矿坑刚刚发生了一场坍塌之难,包括隗龙在内的数百个死囚被压在了崩裂的岩体之下,挖出了其中的一些浅埋者,俱气绝身亡,貌不可辨。

    这样的大小矿难,每年至少都会出个一两起,这些死囚,活着本就是为了劳作,死了也是命定,矿人原本并不放在心上,但因为那个名叫隗龙的死囚有了国君的特赦之令,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禀了上去。

    庚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离开丘阳,人在发兵去往狄道的路上。

    按照他的本意,将隗龙提来,赦他全部的罪名,予以起用,如此,既向阿玄表明自己信守诺言,也杜绝了他二人往后再有任何私下交通的可能。

    他什么都预算好了,唯一没有想到的,却是在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时候,传来了隗龙的死讯。

    庚敖当场震怒,下令命矿人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半个月后,在他领军抵达狄道之后,茅公禀告,矿人日以继夜挖开废坑,终于将埋在下面的全部尸首都挖了出来。

    当日那片矿坑下去三百人,名册内包括隗龙,出尸三百具,虽面目全非,不可辨认,但人数吻和。

    隗龙幸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君上,王姬一行人,应也快至周国境内,是否将此消息传给宰夫买,由他转告王姬?”

    他出神了片刻,道:“不必了。待孤回去,见了她再亲自向她说明。”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

    阿玄坐的这辆马车,名为辒辌,是供上等阶层长途出行缓解旅途疲劳所用的卧车,车舆宽大,左右开窗,覆以帷幔,地上铺盖茵褥,舆身内饰丝绸,不但是名副其实的华车,比起别的马车,坐起来也是最舒服的一种。

    她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出了穆国国境,相继进入了夹在穆和周国之间的曲国、焦国境内。

    在穆文公的时代,晋国国力强大,想吞并曲国和焦国,以打通南下之道,这两个小国为了自保,相继投靠穆国。穆国自然不愿自己的近邻之地落入晋国之手,文公软硬兼施,最后终于令晋国打消了攻打曲国焦国的念头。自此,这两国便抱了穆国的大腿,尤其这几年,穆国国力飞升,去年又大败楚国,两国国君更是以穆国马首是瞻。

    在他们的眼里,周王说的再多,也远不如庚敖的一句话。

    姬跃来的时候,也经过了这两个国家。国君虽知王子跃过境,却嫌路远,不愿亲自接待,只派了个下大夫前去引道,但这趟回程,曲侯焦候得了庚敖之命,不但提早亲自赶到国境迎接,还杀三牲、赠束帛、以甲卫一路护送,直到送出国境,完全按照礼仪行事。

    王子跃对曲侯焦候的前倨后恭便无任何微词,半句也不曾提,云淡风轻。

    这一日,在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阿玄终于踏入了周国的国境。

    周国以洛邑为中心王城,向四面辐射开来,除洛邑之外,还有滑、甘露、郗等七八个人口达万户以上的城池拱卫于四周,但因地处中原中心,国土面积充其量也就和曲国焦国这种小国相差无几,且如今周室日渐衰落,周国国民也已经多年没再看见天下诸侯齐聚洛邑、万邦朝王的盛大场景,早没了从前那种作为王民的荣耀之感。

    但今天,国民却一反常态,纷纷换上新衣,扶老携幼地涌出家门,于道旁翘首期待,为的,就是迎接王姬归来。

    王子跃带着十七年前离开了周国的那位王姬,终于回来了。

    洛邑附近,已经持续大半年没有下雨了,大旱令麦田出产大减,洛水水位也急剧下降,浅滩的河床,如今已经能够行走无碍。

    国民家中如今多数已无存粮,这个季节原本应当播麦,但田地龟裂,天若再不下雨滋润土地,不但今年减粮,到了明年,更要面临绝收。

    司巫以周王之名,率领巫觋举行舞雩祭礼,祭祀日以继夜,持续不断,甚至举行人祭,祭坑里焚烧的香油和桂叶的浓郁芬芳充斥了王城的角落,直达天穹。

    然,洛邑上空的天,依旧万里无云,丝毫不见下雨的迹象。

    就在国民日渐绝望之际,也不知哪里传出的消息,据说,只有十七年前离开了周国的那位王姬归来,上天才能重降甘露,恩被林泽。

    这谣言的起头,或许不过只是某个人所发的聊以自,慰的一句诳语,但诳语却被迅速放大,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几乎整个周国的国民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谶语的存在。

    他们暗地里开始对周王十七年前的行为感到不满:之所以战败、地震、日食,分明是上天对周王无德的降罪。王姬的出世,才是化解周室之难的吉谶。

    王姬就是天命所归。

    阿玄便是在这般浑然不知的情况之下,这日随同姬跃一道,抵达了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