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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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气息吹过了整个中定府, 但却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察觉, 而这几人中, 又数叶灵书最为敏锐。

    叶灵书出身名门, 拜得名师,自身又天资卓绝, 相当契合隐云宗的法门, 因此对天地灵气的感知,远不是长宁宫和曲水宫两个空有修为, 但却从野路子上来的修士能比的。

    叶灵书心中不安,下意识地在中定府中转了一圈, 想要同闻景汇合,然而一整圈下来, 却是连闻景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是在那里吗?那个不安的气息传过来的地方?

    叶灵书迅速锁定了气息传来的位置, 在另两个修士全然没有察觉到的时候, 就直奔白眉山而去。

    白眉山上。

    剑光如虹,卷起冷风如刀。

    周遭的一切都在这样的狂风下乱舞, 几乎要形成风暴,然而被这剑光所指着的人, 却是游刃有余, 脚步游走间,轻而易举就闪躲掉了闻景的攻击。

    “太脆弱了。”陆修泽将手背在身后, 脚下每一次轻点, 他的身形都会轻飘飘地向后飞开, 他盯着闻景的脸, 甚至没有回击,淡淡道,“这么脆弱的剑,你真的有保护别人的决心吗?”

    此刻的闻景依然是满脸的泪痕,但他已经没有再哭了。他拿剑的手虽然还在颤抖,但已经不会再松开了,他的眼里仍然没有杀意,但却不会在躲闪了。

    闻景终于长大了——就在他拿剑指向陆修泽的那一刻。

    陆修泽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那个会全心全意信任他、喜欢他的小混蛋。

    但陆修泽却知道,那个可爱的小混蛋的消失是必然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世上道有万千,但闻景所走的道,却赫然是“人道”。

    就像闻景十年前对贯日真君说的那样,他首先是人,然后是豫国子民,最后才是他自己。

    闻景出身人族,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所以他爱护回护着自己的族群,并以自己人族的身份而自豪。对于人族来说,这样的闻景无疑是正义的。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在闻景坚守自己人族立场的同时,也没有失去对其他族群的爱和保护,会在不涉及人族时尽力帮助和保全其他的族群,这样的闻景无疑又是道德的。

    然而陆修泽虽然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但在必要时刻,屠戮起人族来也决不会手软。

    而闻景却不可能不去保护他们。

    闻景看似想得很少,但他实则想得太多,因为他在意的东西太多,想要保护的东西也太多;陆修泽看似想得很多,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在意的东西,所以他从不保护,从不珍惜,也从来不会去想自己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

    ……曾经闻景,或许是例外的。

    但从今天以后……

    今天以后——

    “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陆修泽心中微叹,脸上却是笑着,蓦然欺到闻景身边,夺过了他的剑。

    “永远不要对敌人放下自己的武器。”

    陆修泽手上挽了个剑花,长剑便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刺进了闻景的胸口,从心肺间穿了过去。

    “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心软。”

    体力随着剧痛和血液,从胸口流逝出去。

    闻景踉跄两步,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手中死死地抓住陆修泽刺进胸口的剑,剧烈地喘息着,但这又将胸口的剑伤拉扯得更大,也更痛。

    闻景一身所学,都来自陆修泽。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陆修泽?

    他又怎么会杀了陆修泽?

    但是……

    闻景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尽管他用力捂住了嘴,可是血沫依然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陆修泽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景,目光在刺眼血渍凝滞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向着淮建王走去。

    淮建王像是自知生还无望,直接吓晕了过去,但闻景却依然没有放弃,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陆修泽的衣服,一边咳嗽一边道:“别……别杀他……”

    陆修泽望着横在地上的淮建王,几乎要忍不住问出声来。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这么努力?

    他们有被救的价值吗?

    他们活着或死了,对偌大的世界有什么影响吗?

    既然如此,他们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救他们?

    闻景几乎要抓不紧手中的衣角,哑声道:“大师兄……”

    陆修泽沉默。

    “求你……”

    陆修泽轻叹一声,转过身来。

    “阿景。”

    陆修泽弯腰,疼惜地摸着闻景的脸。

    “我总是拿你没有办法。”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算心软也没有关系,因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闻景惨笑道:“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大师兄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你要走了。”去往没有他闻景的地方,也没有再见他的打算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

    说着这么温柔的话,做这样残酷的事?

    天已经微微亮了。

    陆修泽强大的神识覆盖了整个白眉山,自然也发现越来越近的叶灵书。

    但陆修泽并没有理会靠近的叶灵书,而是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陆修泽拿开了闻景捂住嘴的手,又擦去了他嘴上的血渍。

    “阿景……我是喜欢你的。”

    闻景咬着牙,眼中却忍不住再次蒙上了水雾。

    陆修泽一生只喜欢过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贯日真君,还有一个,就是闻景。

    是的,直到这个时候,陆修泽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明白那些在心头盘恒的、徘徊不去的情绪意味着什么。虽然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他就要丢弃它们了。

    陆修泽的确是喜欢闻景的。

    但这样的喜欢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不足以让他改变立场。

    他要做的事,必然不会让他容于择日宗,容于正道,所以他必将是魔。

    他选择了魔。

    所以,跟闻景告别的时间到了。

    陆修泽仔细地看着闻景的眉眼,看着他一手养大的小混蛋。

    他喜欢这个小混蛋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他笑得跟个小太阳一样。

    但最后,他却亲手将悲哀和痛楚交到了这个小家伙的手上。

    “每次在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会想,你大概是会明白我,会理解我的。”

    闻景的观念,虽然跟陆修泽有些许出入,但是很多地方都是契合的。这总是让陆修泽忍不住高兴。

    “但是很快我又明白,你其实并不理解我。”

    立场二字,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巨大的鸿沟。闻景的观念与陆修泽再像,也终究无法统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像天空的鹰不明白鱼为什么能生活在水里,就像陆修泽不理解闻景对生命的珍重,而闻景也不理解陆修泽对生命的漠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无法相互理解。

    “但,就算你不理解,我还是喜欢你的,阿景。”

    “因为你值得,而世上也不会再有更好的人,比你更值得我的喜欢。”

    闻景用力闭上眼睛,但泪水依然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陆修泽温柔地笑着,亲昵地在闻景的眉心亲了亲。

    “这是最后的告别。”

    这就是最后的告别。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所以,记住了阿景,下次见面的时候——”

    陆修泽捉起闻景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就在这里。”

    如果要杀他,一定要杀的干净利落。

    不然的话,他是不会死去的。

    闻景看着陆修泽,泪水潸然而下,但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发出半点哭音。

    陆修泽看着闻景,笑了起来,转身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陆修泽的身影,闻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呜咽。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叶灵书才犹犹豫豫地走上来,盘膝坐在闻景身旁,垂眼看了闻景好一会儿,拔除了闻景胸口长剑,又给他贴上一道灵符,这才叹息道:“何以跟陆兄走到这个地步呢?”

    叶灵书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沉浸在伤心中的闻景却并没有发觉,心里满是见到了亲人后的委屈。

    “大师兄丢下我了……”闻景抽噎了一下,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陆修泽的那一剑,还是因为陆修泽的那些话。

    叶灵书也是沉默了一下,无奈又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爱情总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想到陆修泽最后对闻景说的那些话,就算是喜欢姑娘的叶灵书,也不由得为了陆修泽的爱情动容。

    陆兄他,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喜欢闻景表弟了吧。只不过闻景表弟对陆兄的喜欢,却不是陆兄对闻景表弟的那种喜欢。然而闻景表弟这个家伙却老是把“喜欢”挂在嘴上,每次都让陆兄燃起希望,以为闻景表弟是明白他的喜欢的,但每次闻景都会让陆兄失望,因为闻景表弟他真的是没有开窍。

    陆兄他,想必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吧?不然又怎会与他深爱的人刀剑相向,自己逼走了自己?

    唉,都是闻景表弟作孽,无意中就辜负了那么深情的陆兄。

    叶灵书又是一声叹息。

    “表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大师兄的爱呢?”

    闻景直觉叶灵书话说的古怪,抽噎的声音都忍不住顿了顿:“表哥……你说什么?”

    叶灵书恨铁不成钢,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闻景:“???”

    “你大师兄都说那么直白了——是爱情啊!他爱你啊!”

    闻景:“!!!”

    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闻景胸口那剑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却也不轻,本就不太好受了,再被叶灵书语破天惊的话一激,当时一口气就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叶灵书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误解,也没想到闻景是被他气晕过去的,只以为闻景是接受不了现实。

    叶灵书摇头叹息:“本以为表弟对陆兄情根深种,没想到情根深种的实则是陆兄……唉,世间最磨人之事,无非求不得,放不下……”

    叶灵书向大殿内瞥了一眼,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大殿里死了两个人,但这个不要紧,闻景醒来后他就知道了。

    于是叶灵书左手拎着吓晕过去的淮建王,右手扛着闻景,就这样施施然回了中定府,半点都不紧张。

    “陆兄就是太含蓄了,下次见到陆兄,还是告诉他几招追人的办法吧。”

    “不过表弟这种榆木脑袋,可能霸王硬上弓比较有效?”

    叶灵书嘀咕着,心态十分轻松地远去了。

    玄清道人其人,修为平平,光是在金丹期就蹉跎了百年,真要论起来,怕还是打不过陆修泽的。这样的人,虽然长袖善舞交友广阔,但只凭他资质平庸这一点,便是放在小宗门里,也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然而事实上,玄清道人又偏偏身份贵重,于凡间时是西圾国现任国主的叔祖,在修士间则是丹玄宗上任宗主的义子、如今丹玄宗的长老。

    有这样的贵重身份,玄清道人又怎么自降身价,出现在一个想要巴结他的人面前?

    但陆修泽以为,以淮建王那神秘模样,就算他见不到玄清道人,也是能见到他的弟子、儿子,或任何一个同他相关的人物的。

    ——出现的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是同玄清真人相关的人,就可以了。

    只要能有一个与玄清道人亲近的人出现在陆修泽面前,就足够了。

    但最后出现的,却是这两人——淮建王找来替他向玄清真人贺寿的喽啰。

    “我很失望。”

    陆修泽真的——非常非常失望。

    陆修泽叹息回身,黑色的火焰在这一瞬间落在地上离他最近的中年修士身上,以那修士的血肉为食,极块地蔓延开来。

    中年修士骇极,身上灵气狂涌,手上术法迭出,想要熄灭这古怪至极的黑火,然而他使尽浑身解数,却没有办法阻止黑火分毫,最后甚至想要用出最后手段,魂魄离体,好让自己可以弃肉身而去。然而这黑火到底太过古怪,竟是连他的魂魄都生生困住,叫他脱开不得,只得在地上哀嚎打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寸寸烧成灰烬!

    一旁的年轻修士看得这一幕,不由得心惊肉跳,在中年修士打滚嚎叫时甚至还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往旁边挪开些许,唯恐这古怪又恐怖的火焰黏在他的身上。但更古怪的是,这火焰竟真的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就算中年修士滚遍了大殿,甚至蹭上了角落里的淮建王和周侍郎,但那黑火除了中年修士,竟是谁也不烧!

    发觉这一点后,年轻修士越发觉得陆修泽深不可测,任自己怕得抖如筛糠,汗如雨下,也不敢在陆修泽背后有丝毫妄动。

    陆修泽视中年修士为喽啰,然而在年轻修士的眼中,半步金丹的中年修士完全是前辈高人般的存在。这样的中年修士都在陆修泽面前不堪一击,他又算得上什么呢?

    年轻修士越想越是叫苦,越想越是惶然,不由得便将所有的怒气都迁至了淮建王和周侍郎的头上——若非是他们无能,怎么会想要向玄清真人献媚,又怎么会将他们拖进这浑水?!若非是他们愚蠢,在玄清真人的敌人面前大放厥词,这个煞神又怎么会找到这里?他的前辈又怎么会死?!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年轻修士简直想要将淮建王和周侍郎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恨。

    陆修泽却对年轻修士此刻心中的恐慌惧怕没有丝毫兴趣,只望着窗外的黯淡天光,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中年修士烧得只余一丝灰烬后,这才望向那个汗流如浆的年轻人,用自己带着温柔笑意的声音道:“这位道友,你可介意告诉我你们为玄清道人准备的寿礼是什么吗?”

    闻景循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淮建王府。

    他来的悄无声息,纵使前几日的他才堪堪晋入筑基,到了这时,他就已将自身的灵力运转如意,用法堪称登峰造极,就连叶灵书也挑剔不了什么,是以他已经来到了有修士坐镇的曲水宫旁、也是淮建王府前时,他也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然而叫闻景奇怪的是,在这夜半三更里,淮建王府的主人却并不在家。

    原本只是没事找事地过来看一眼的闻景,彻底被勾起了兴趣。

    他既不像淮建王府的婢仆那样,对供奉着两位仙师的淮建王抱着极大的信心,也不像闻家的主事人们,对淮建王抱着十分的不耐。

    他只是对这件事有些纯粹的兴趣罢了。

    于是闻景远离了有修士坐镇的曲水宫,也不靠近有国师驻守的长宁宫,而是来到中定府城郊一片空地处,随手找了根树枝就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在择日宗,弟子的功课共有六门,即“法、术、符、丹、阵、卜”。除了“法”和“术”是择日宗弟子必修课之外,其他四门里,大部分弟子也只是择其一门修习,唯有陆修泽,修习了所有功课,并还在这六门上都颇有造诣。

    在择日宗的十年里,闻景所有的知识都是由陆修泽来教导的。闻景是个让所有老师欢喜又害怕的学生,因为闻景实在太过聪明,就算是一本厚重晦涩的《经注》,闻景也只要三月就能将它囫囵吞下,甚至还能提出无数个千奇百怪的问题,让老师都疲于招架不出半年就被闻景掏空自己所学,心甘情愿地自请离去。

    而陆修泽教导这样的闻景足足十年,一直游刃有余,没有半点勉强,甚至还会让闻景不时升起“这么厉害的大师兄真的是人吗”的嘀咕,也难怪闻景在叶灵书面前对自己的大师兄推崇万分。

    而陆修泽修习了六门,自小好强自认聪颖的闻景又怎么能落下?是以闻景此时虽然只不过筑基期,但在卜算这门上,却也是似模似样。

    卜之一门,演天地运数,小则断人吉凶,趋利避害,大则改天换地,逆转生死。

    闻景虽然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但为淮建王卜上一卦,算算吉凶,找找位置还是不成问题的。

    因手上没有适用的工具,于是闻景干脆学以致用,将一个初级阵法稍作删改后,就拿来当罗盘使了。

    推算片刻后,闻景发现,淮建王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西首山不远处的白眉山上,而那卦象也是奇怪的很,竟是大凶大吉之兆!

    这样奇怪的卦象,闻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在闻景突发奇想,为周侍郎算了一卦后,发现周侍郎的卦象竟同淮建王是一模一样的。